人到六十岁,保持低欲生活,做到“六不要”,晚年更能安享福报
楼下的那张石凳,是老张的固定展台。
我提着菜篮子路过,他正被香樟树的碎金笼罩着,膝头摊开一本比我家那口高压锅还年长的相册。
他的手指,像抚过稻穗一样,抚过一张压膜相片的纹路——那上面,“1983年结婚照”的字样,还透着股新鲜的傻气。
“瞧瞧,”他忽然抬头,逮住我这个唯一的观众,笑得眼角沟壑纵横,“你王姨,当年嫌我这身中山装土得掉渣。嘿,如今倒天天追着我问,哪还能扯到那种厚实的老布。”
相片里,的确良衬衫亮得晃眼,二八大杠后座绑着印红字的搪瓷缸,新娘的头花是两根红绸带简单扎就。
这景象,猛地让我想起上个月社区搞的什么幸福指数调查。
结果出人意料,排第一的,不是存款数字,也不是儿孙是否在身边,而是简简单单四个字:“心里敞亮”。
人活到这把年纪,终于咂摸出味儿来:欲望这东西,像捧沙,攥得狠了,漏得最快。
松松地捧着,反而满手都是。
一、与一柜子的旧时光和解
去年开春,我家爆发了一场“战争”,导火索是几个我差点当废品处理掉的搪瓷杯。
那是我家老头的命根子,藏在衣柜最深处,每个杯底都用钉子还是什么,歪歪扭扭刻着名字:张建国、李淑芬、王大柱……
“这是交情!是俺跑断腿的见证!”他急赤白脸地抱出一个铁皮盒,里面二十多个杯子像列队的士兵。
“见证?我还见证里面有半块一九九几年的桃酥,硬得能当锤子!”我叉着腰,寸土不让。
最后还是闺女当了和事佬。
她主意正:“爸,咱挑最有故事的留两个,剩下的,捐给社区老年活动站,搞个‘年代记忆’角,让大家都看看?”
如今,我床头柜上就摆着一对。
杯底刻着“周秀兰”——那是我的娘家名。
前几天,老头用它泡枸杞,忽然“噗嗤”一笑,指着一处磕碰的瓷疤:“瞧见没,这是你怀老大那年,我端红糖水给你,一着急在门槛上磕的。”
我飞过去一记白眼:“得了吧,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清楚?分明是馋我妈那锅红豆汤,慌得绊了脚。”
他嘿嘿两声,不再辩驳。
午后的阳光温吞地照在那三个字上。
那一刻,我忽然通了,扔掉的,是占地方、惹尘土的实物;留下的,是随时能打捞起来的,带着温度的记忆。
二、给耳朵寻一处清静
智能手机像个巨大的漩涡,把人都卷进去。
尤其是那些群,叮咚叮咚,没完没了。
社区建的“银龄互助群”,一开始挺暖心的。
谁家缺根葱,群里喊一嗓子;哪里药打折,消息立马跟上。
可后来就变了味。
凌晨三点的“养生秘籍”,清晨五点的晨练打卡,中午十二点的“帮忙砍一刀”……
最叫人头皮发麻的是“接龙”,稍没留意手机,消息就堆了九十九条,等你点开,活动早截止了,像被全世界抛下。
闺女看我对着手机唉声叹气,直接说:“妈,这热闹不值当。真想做点什么,我陪您去社区登记,实打实去养老院教老人们做手工,一月两次,比在群里刷存在感强。”
我心一横,手指头戳了几下,把最闹腾的几个群都设成了“免打扰”。
世界,瞬间就清净了。
前天碰见老同事李姐,她也是一肚子苦水:“群里天天传吃洋葱治百病,我儿子说是假的,可我……我不好意思退呀,怕人说不合群。”
我挽住她胳膊:“我也关了。没了这些声响,晚饭后跟老伴去公园遛弯,听那群老头下棋吵吵‘将军’,看老太太们挥扇子跳广场舞,那热闹才是真热闹,沾着地气呢。”
李姐眼睛一亮:“哎!这么说我就通了!前儿我还听老周头说他二胡拉得不错,正愁没人搭个话呢!”
三、在孩子的生活里,学会“做客”
我人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,发生在去年。
儿子装修新房、筹备婚礼,我,几乎没插手。
亲家母热情洋溢,不断发来“指导建议”:水晶灯显气派,嵌入式烤箱很新潮,皮床睡着舒坦。
我电话这头嗯嗯啊啊应着:“挺好,都行。”
转过头就对儿子说:“你们小两口自己定,你妈我结婚时,就一床新棉被,也过得有滋有味。”
跑去新房“视察”,客厅刷成了我没想过的浅灰色,阳台被媳妇改成了小小阅读角,摆满绿植和绘本。
我那句“要不贴个壁纸”还没出口,媳妇先笑了,眼睛弯弯的:“妈,你看这阳光晒进来,衬着这灰色,是不是特舒服?”
婚礼更是“简单”得让亲家母直嘀咕:没请婚庆,自己布置小礼堂;没庞大的伴郎伴娘团,只有最好的朋友;甚至没设红包箱,新娘的表妹抱着吉他唱了首歌。
仪式上,我儿子攥着他媳妇的手,说:“我想要的,就是以后能和你一起吃很多很多顿饭,看很多很多次夕阳。”
我和亲家母躲在后台,都偷偷抹了眼角。
那一刻我彻底懂了:父母最好的“操心”,就是得体地退出,告诉他们“你们的世界,你们做主”。
如今他们每周回来蹭两顿饭。
上周小两口联手做了红烧肉,献宝似的夹给我:“妈,快尝尝,像不像您的手艺?”
肉炖得透,肥而不腻。
我嚼着,忽然穿越回三十多年前,老房子的灶台前,油花溅出来,小小的儿子扔下作业本跑过来,急得快哭:“妈妈,疼不疼?”
“嗯,”我点点头,笑从皱纹里溢出来,“火候比我还好点儿。我啊,总怕糊锅。”
四、和“老来伴”订个君子协议
上个月,为了一盆玉露,我跟老头又拌了嘴。
他非说我放在窗台的多肉快晒成干了,自作主张给挪了地儿。
我一下急了:“我天天伺候,你能比我懂?”
“我怎么不懂?我查了手机,说……”
“说啥说!就你懂!”我抄起手边的痒痒挠。
他抱头鼠窜:“哎呦!投降!投降不行吗?”
夜深人静,却想起刚结婚那阵。
穷,为半块豆腐能吵半天,有回我气急了,夹着包袱回娘家。
他半夜追来,不敢敲门,蹲在门口抽了一地烟头,第二天清晨,捧着个烫手的糖油饼:“别吵了,往后的日子,好好说。”
现在日子好了,倒为盆花闹别扭。
第二天,我把他按在沙发上:“立个规矩。一,吵架不超十分钟;二,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准提;三,必须有一方先举白旗!”
他眼睛一瞪:“为啥老是我先?”
“因为你脾气倔,还因为你是男的!”我戳他脑门。
现在他学乖了。
前天我不小心打翻了他的茶杯,他腾地站起来,我以为要急,结果他挠挠头:“……没事,我再沏一杯,给你也加块桂花糕?”
五、在自己的节奏里,自得其乐
小孙子前阵子回家,闹着要“多巴胺穿搭”,点名要亮片裤子。
我摸摸他脑袋:“奶奶给你做条蓝色的土布裤,配白T恤,清爽。”
他小嘴撅得老高。
可第二天,还是把裤子塞进了书包。
后来他老师说,他在操场跑,蓝裤子被风吹得鼓起来,同学们都追着叫“小侠客”。
我手机里没什么短视频软件,唯独留了一个,专门看人做手工:编结、扎花、剪纸。
前阵子,我跟孙子一起捡了银杏叶,压平、阴干,做成金灿灿的书签。
他举着它满屋跑:“奶奶!这是艺术品!”
女儿总说我“落伍”,催我跟剧。
我摇头:“那剧里的人,为谁洗碗都能吵半集,跟我当年有啥两样?还不如看我那盆茉莉,今天又悄没声开了三朵,实在。”
六、像茉莉一样,活出自己的节气
去医院复查,碰见老邻居赵阿姨。
她愁容满面:“儿子工作调动,年底又得搬去深圳,我这老骨头,还得跟着折腾……”
“深圳冬天暖和,你能天天去海边遛弯。”我拍拍她手背。
“可我在这菜市场买了二十年菜,他们都认识我……”
“新地方的摊贩,也会认识你的。”我笑,“再说,儿子有本事往更好的地方去,该高兴。”
她愣了片刻,拨开云雾:“也是!他说那边有家早茶店的虾饺皇,一绝!”
活到大半辈子,最该学会的,就是“允许一切发生”。
别再紧绷着,给物质松绑,给儿孙松绑,更给过去的自己松绑。
就像我阳台上那盆茉莉,去年冬天冻得只剩光杆,我没舍得扔。
开春搬出去,吹了暖风,淋了春雨,今夏又开得一树雪白,香气扑鼻。
我家老头说:“这花,通人性。该歇着时歇着,该折腾时折腾,日子才能长得过。”
尾声
楼下的张大爷,最近有了新事业——教小孙子唱评剧。
孩子奶声奶气,总把“巧儿我”唱成“翘儿我”,他也不纠正,乐呵呵地跟着跑调。
我听见他喊:“老伴儿!快!手机!给咱家这‘非物质文化遗产’录下来!”
我站在单元门口,忽然就笑了。
人生哪,或许从来不是求一个“满”。
半满的杯,才能装下春风、装下意外之喜。
半满的心,才有空地,让真正的福气落下来。
六十岁后,不求最多,但求最好;不追最新,只守最真。
愿我们都能活成一杯温吞的茶,温度刚好,滋味醇厚,第一口到最后一口,都是岁月熬出来的,那股回甘的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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