迟领的结婚证

5年前的五一节,在我和洁的婚宴后,朋友们来闹洞房,其中一个节目要拿结婚证做道具,可不管他们怎么闹,我们死活拿不出来,因为我们那时还没领结婚证。

没领证的原因是,我正在以人才引进的名义申请上海户口。洁也没有上海户口,按规定,结婚了就要两人同时申请,但她的分明显不够。我本想先把户口申请下来再结婚,无奈双方父母逼得紧,只有先把酒席办了,让他们安心。

婚后一个月,小洁无意中向她妈透露了这个情况。第二天,丈母娘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,一脸严肃地接过我递上的茶,问:“小烽啊,小洁说你们俩还没领结婚证,这是怎么回事啊。”

我知道是兴师问罪,便把办户口的事一五一十说了,并且告诉她,在上海没有户口交不了“四金”,而不交住房公积金就不能使用公积金贷款,我们每个月要多付好几百块钱月供。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不方便,上回办护照,回老家来回路费加请事假,上千块没了……

没等我说完,她就打断道:“甭说这细节,我听不懂,你就说什么时候可以领证。”我说这可说不准,上海户口的计划控制得很紧,等几个月都有可能。

丈母娘一听脸就沉下来了:“我听小洁说你们俩是两年前在网上认识的?”我点点头。

“现在网上可什么事儿都有,我前回看新闻,说是一男的,隐瞒婚史,在外面娶了三个老婆……”

我哭笑不得,原来老太太怀疑我是已婚不敢领证,这个误会可大了,赶紧澄清,可说了半天,她还是将信将疑。我转向一旁的洁求救,她硬是不吭声,看来是被她妈教训过了。

情急之下,忽然想到我申请户口的材料中有一份单身证明,这份让我结不了婚的该死的证明,此刻反成为我“沉冤昭雪”的有力证据。

老太太仰着脸,就着光线看到证明上的派出所钢印,总算是信了。可还是撂下话来,三个月,不管户口成不成,这个证都得领。

晚上两人关上房门,我憋了一天的火终于发出来:“你妈不了解我,你还不知道吗?你耳根也太软,别人说几句就动摇了,我们以后还怎么相处。”

洁不说话,装模作样地替我捏捏肩算是赔罪。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,谁知道,矛盾才刚刚开始。

都说男人在结婚之后多多少少有一些改变,在这方面,洁抱怨特别多。她说婚前陪她逛街,我寸步不离,婚后却找各种借口逃避;婚前吵架后,不到十分钟,我就会来哄她,可婚后吵完架,她委屈地躺在床上等我,我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。

是我们不够以前那样相爱了吗?我想不是,只是婚后我以为大功告成,迅速从浪漫转入实际生活,可洁也许因为未领结婚证,心里有个疙瘩,总是缺乏安全感。

洁和我刚刚认识时,我与前女友的感情正出现危机,有一段时间,我徘徊在两人之间犹豫不决,虽然最终我选择了洁,但这种缺乏安全感的心态,已在她心中埋下种子。这种情绪日积月累,终于在某一天大爆发。

一次上网,我无意中加上了前女友的MSN,得知她也结婚了,我们聊聊婚后的生活,回忆以前的事情,心中不免有点愁绪,仅此而已。可没想到几天后,聊天纪录竟被洁看到了。洁怀疑我和她有不轨行为,我很恼火,结婚才几天啊,她居然学会像电视剧里的女人一样,偷看丈夫的个人文件。

在你来我往的自我辩白、对天发誓、反唇相讥、赌气争胜后,话题又扯到结婚证上。洁说:“你心里没鬼,咱俩马上登记去,户口都办这么长时间了,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。”

见她胡搅蛮缠,我气坏了:“这两件事情根本没有关系,就算我昨天跟你领证,今天你一样会怀疑。哪对离婚的夫妻没有结婚证?关键是,为什么你不相信我。”

洁说:“我怎么相信你?你看看我们现在,说是结婚,其实跟同居差不多。”

我再次发誓:“相信我,我这辈子只跟你好。”

洁态度和缓了些,边掉眼泪边说:“我相信你,可咱们干嘛一定要办这个户口,咱们这些年在上海不是过得好好的吗?不办不行吗?”我叹口气:“我也想过算了,可咽不下这口气。在我们单位,干同样的事情,我和有公务员编制的人待遇差了一倍。我等了两年,好容易单位引进户口的名额轮到我,只要有了户口,就可以考单位的公务员,现在放弃太亏了。”

洁无语,泪眼婆娑。以后,我们尽量回避这个话题,可我仍隐隐感到,更大的风暴还在后头。

户口的事总算有了一些进展,我的材料基本通过,可暂时没有指标,年底可能有希望。我兴冲冲告诉洁,她却没有丝毫高兴,反而递给我一张医院的化验单。

因为未正式登记,我们没有做怀孕的准备,但避孕措施做得不够严格,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,洁居然怀孕了。

我算了一下,年底拿到户口,再登记、生孩子,应该来得及。

洁说:“挺着个大肚子登记结婚,丑也丑死了。”

我安慰她说:“怕什么,还有抱着娃娃领证的呢。”

见她心事重重,我开导说:“这也是为了咱们宝宝的将来。这个片区的房价那么贵,我们为什么要买?还不是因为对口的小学是重点。要是没有户口,花钱都进不去,房子也白买。”

洁的早孕反应很厉害,情绪低落,又不敢告诉父母,只能整天埋怨我。我窝了一肚子火,但顾及她腹中胎儿,不敢发作,真是度日如年,做父亲的喜悦感荡然无存。

不知不觉洁已经怀孕四个多月,洁警告我,再不建生育卡,她以后就没有机会到医院定期孕检了。见她老话重提,我心里一阵郁闷,随口说:“要不就算了吧,这个孩子跟咱们无缘。这户口就在眼前,我就不信还等不到了?”

洁没想到我会这么说,气得直咬牙,半天才说出一句话:“我就最后问你一句,你要我和宝宝,还是要户口。”

我不理她,走到阳台上,沉默地抽着烟。

洁一跺脚:“姓赵的,你别后悔。”然后是 “砰”的一声响,她消失在门口。

几天了,我打电话发短信她都不接,打到她单位,说是请假,打到她朋友家,说不知道。我心里很矛盾,因为即使找到她,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,不要宝宝只是一时气话,我还在幻想能够两全其美,但又能拖到什么时候呢?

洁离家的第四天晚上是周末,我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,闹洞房的情景让我想起洁,心里烦躁,便邀几个朋友一起去酒吧喝得酩酊大醉,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。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,起来后头痛欲裂,在空荡荡的家中浑浑噩噩呆到晚上十点,我才发现手机上有几个未接电话,是洁的朋友打来的,还有一条短信:“她在我家,明天要做流产,晚上是你最后的机会。”

我的头脑忽然“嗡”地一下,手颤抖着往下翻,果然是昨天的日期!我意识到我失去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,不光是洁腹中的胎儿,还有洁对我的爱。

在出租车上,我默默地祈祷她今天忽然拉肚子,没力气出去。然而到了她朋友家,她冷冷地告诉我,太晚了,洁上午去医院,现在还没回来。

我望着满大街的人,有忙着做生意的,也有悠闲漫步的,在这个千万人口的大都市里,无论追名或是逐利,都是有代价的,所以我们需要随时停下来想一想,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么?

我筋疲力尽地回到家,忽然看到客厅里一个熟悉的身影,几乎不敢相信。洁回来了,像往常一样,用榨汁机榨一杯橙汁,在沙发上边看杂志边喝。

我激动地把她搂在怀里,她轻轻挣扎,用手护着肚子:“瞧你急的,当心。”我心生狐疑,难道我是从梦中醒来?

看我傻愣着,洁说出了事情的经过。在手术前检查时,她觉得肚子好像有一串串气泡微微破裂,问医生,医生说,应该是胎动吧。忽然间,她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,在这一刻,一个小生命的存在是如此真切,和它相比,不管是结婚证或户口簿都那么微不足道。

我摸摸她的肚子,问她胎动的感觉是怎样的。她想了想,有点不好意思地说:“一开始,我还以为是要拉肚子呢。”我想起在出租车上的祈祷,不由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。

第二天,我们回到老家,办妥各种手续后,婚姻登记处的人给我们一人一本结婚证,并且在我们的户口簿上盖上“已婚”的章,洁看了一眼,轻声问:“后悔吧?”

我叹口气:“好像有点……”看到洁的脸晴转阴,我笑着继续说:“我后悔没早点领证。”

现在,宝宝已经四岁了,只能上高价的私立幼儿园。我跳槽了,还是无法交四金。虽然我仍然盼着有一天户籍政策能更人性化,但这一切都不再那样重要,因为生活还有更多让人充满希望、值得追求的事。

发布于:广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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